在911恐怖袭击20年纪念日前，拜登结束了阿富汗战争。阿富汗战争从开始到结束都与越南战争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两个战争都经历了二十年，美国、越南和阿富汗人民都付出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代价，最后都以美国扶持的政府倒台而狼狈结束。前车之鉴, 后事之师。美国是否能够吸取教训？我们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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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Steven Chen
2021年5月2日，美军和当时的阿富汗政府军交接时降下美国国旗。（图片来源：前阿富汗国防部新闻办公室）
2021年8月31日，可以说是在一片叫骂声中，美国总统拜登宣布长达二十年，两千多美军牺牲，耗资两万多亿的阿富汗战争结束了。ISIS-K对正在帮助平民撤离的美国军人的攻击所造成的美军死亡更引起了不少美国人对拜登政府的愤怒。我理解人们对美军的牺牲感到悲痛，对阿富汗战争以这样的结局结束而感到失望，对阿富汗人民将要遭受的不幸感到担忧。但是，如果美国人民从心底里认为美国可以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发起并赢得战争，那么美国可能还会重蹈覆辙，陷入一个又一个无法自拔的战争深渊。
在阿富汗战争之前，美国也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对美国造成巨大伤害的战争——越南战争。下面是一组来自一位越战退伍老兵，令人无比悲痛的的数字：
越战美军中，死亡58,148 人，75,000 人严重残疾，23,214 人完全残疾，5,283 人失去四肢。在死亡的军人中，61% 的人年龄小于 21 岁。其中11,465 人不到20 岁。（数据来源：https://www.uswings.com/about-us-wings/vietnam-war-facts/）
越南战争对越南以及周边国家造成了更深重的灾难，根据1995年越南政府的官方数据，南越和北越双方平民死亡人数多达两百万。美国军方估计，有二十万至二十五万南越士兵战死。
本以为美国会从越南战争中学到教训，避免再犯类似的错误。但是，在二十多年以后，美国又发起了两场牺牲巨大的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为什么？在我看来，那是因为1991年海湾战争的成功让美国人民和政治家们忘乎所以，以为美国可以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发起并赢得战争。但是，事实上，海湾战争只是特例，越南战争才是常态。如果我们对越南战争、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进行认真比较，我们会发现这三场战争是多么相似。
伊拉克战争
2003年3月20日，小布什政府指控伊拉克开发核武而对伊拉克发动进攻。一开始，美国很成功，在很短的时间里推翻了萨达姆政权。5月1日，小布什在一首航空母舰上讲话时，背后的“大功告成”（mission accomplished）巨型横幅不久之后成了笑话。
小布什在航空母舰上讲话
没过多久，伊拉克就陷入宗教派别混战以及对美国联军的游击战。在下面的六年中，驻伊拉克美军维持在十五万左右，最高峰时达到十七万。到2008年，小布什在任期的最后一年才宣布美国将要撤军。奥巴马成为总统后，美军才开始从伊拉克逐步撤军。伊拉克战争持续了九年，美军死亡四千多人。但是，美国花重金打造的伊拉克政府军因腐败和内部矛盾而战斗力有限。2014年，在伊拉克战争期间兴起的极端邪恶的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L)占领了大片叙利亚和伊拉克领土。伊拉克政府军几乎崩溃，巴格达差一点不保。美国不得不再一次进入伊拉克。在美国和西方联军、伊朗、俄罗斯等国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伊斯兰国给打败。如果伊斯兰国占领伊拉克，那么美国的伊拉克战争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战争。
美军住伊拉克人数：以千为单位
越南战争
我们刚经历了阿富汗政府崩溃，当美军在喀布尔机场撤离平民时的混乱场面出现在电视机前时，很多人感到愤怒，觉得不可思议。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预料到的。因为越南战争就是前车之鉴。而阿富汗战争几乎是越南战争的翻版。我们先回顾一下越南战争。
美国的越南战争要从法国说起。1885年，越南沦为法国殖民地。法国要把西方文明带给越南，还帮助架桥铺路。但是，越南人民认为这是侵略而奋起反抗。1890年出生的胡志明就是其中的一位反抗者。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占领了越南。胡志明回到越南，成立了越南独立同盟，打击日本占领军。美国对日宣战后，开始给胡志明领导的游击队提供武器。1945年9月2日，日本投降，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同一天，胡志明在河内宣布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这时，西方国家担心苏联的影响力在东南亚扩散，在美国的支持下，法国重新进入越南。
1953年，在奠边府战役中法军大败。法国与越南达成停战协议，越南分成南越和北越，法国撤军。美国的艾森豪威尔政府接手了帮助南越的任务。1961年，肯尼迪成为美国总统。他拒绝了派步兵到越南的建议，而是以空军、顾问团以及军事经济援助的方法帮助南越政府对抗北越。
但是，南越政府腐败，人民怨声载道。结果，总统被南越军方枪杀。二十天以后，美国总统肯尼迪也被暗杀，副总统林登·约翰逊接位。这时的局势已经很明显，如果美国不大规模干预，南越政府很快会垮台，美国会颜面尽失。这对于总统个人来说相当于政治自杀。所以，Johnson 最终做出了对美国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的决定——派步兵进入越南。到1966年，美国已经有二十万军人驻扎在越南，两千多阵亡。随着战争的扩大，美军死亡人数快速增加。但是，美国政府告诉民众不用担心，因为每阵亡一个美军士兵，就有十个北越士兵被打死。问题是，北越士兵死再多，对阵亡美军的家属有什么意义？
1968年初，美国在越南已经增兵到约五十万。美国领导人向人民保障，胜利近在眼前。然而，1968年，1月31，北越发动了“春节攻势”。南越的36省会城市遭到攻击。在这次战役中，北越军人死伤惨重。从军事上来说，美军和南越赢得了这场战役。但是，这场战役让美国人民看到，领导人在欺骗美国人民，胜利根本不在眼前。反战运动愈演愈烈。
1968年3月31日，约翰逊总统在电视机前宣布，他停止了对北越的空袭，以换取与北越的谈判。同时，他宣布，他不会争取连任，而是把精力放在实现和平上。在约翰逊任期快要结束时，美国、南越、北越的三方和平协议有了突破性进展。但是，在11月2日，也就是在总统选举的三天前，南越总统突然退出了和平会谈。后来发现，为了不给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利好消息，尼克松的竞选团队代表偷偷地让南越总统退出和谈。尼克松团队保证，等尼克松上台，他会给南越拿到更好的协议。由于和平谈判被破坏，战争持续，美军继续牺牲。作为总统候选人，尼克松团队与他国串通来影响国内选举是叛国行为。关注2016年总统选举的人是否觉得似曾相识？
尼克松上台后，提出了“越南化”政策，大力武装和培训南越军人，同时开始减少美军人数。尼克松政府把这个计划说成是巨大的成功。但是，美国政府和军方知道，南越军队根本不是五十多万美军都打不败的北越军队的对手。
美国持续增兵（图片来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tNTh6KlXXU截屏）
为了迫使北越谈判，1972年12月18日，美国开始对河内进行大规模轰炸。在12月26日，北越同意谈判。六天以后，达成了协议。北越同意释放所有俘虏，美国同意撤出全部军队。1973年3月29日，最后的一批美军撤离越南，只留下200名海军陆战队守卫美国在南越的大使馆。
美军撤离后，南越和北越的内战持续下去。到1975年，南越开始土崩瓦解。被美国重金打造的南越军人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表面上看，这是非常遗憾的，但是，既然大势已定，如果南越军人拼死抵抗，除造成生灵涂炭外，并不会别的好处。4月27日，南越总统辞职，逃离他国。4月29日，美国直升机从美国大使馆接走难民。
南越沦陷后，很多人背井离乡成为难民。在逃离的过程中，难民们受尽磨难，不少人死于逃难的路上，很多女性被强奸。无法逃走的人过着悲惨的生活。不过，多年后，越南成为正常国家。现在，越南还与美国变成了朋友。
阿富汗战争
二十年后的阿富汗战争，从一开始的顺利，到僵持不下，到增兵，到重金打造政府军，到撤军，到美国所支持的总统出逃，政府垮台，到美军狼狈撤离难民，几乎是越南战争的翻版。而我们所扶持的政府和政府军，也是同样的腐败，不堪一击。
从小布什，到奥巴马，到川普都没有能够结束这场战争。因为他们知道，最后的撤军一定是混乱和狼狈不堪的。他们都不想背这个黑锅。
川普政府于2018年开始与塔利班谈判。2020年2月，川普政府与塔利班签订了协议。协议中美国承诺将在2021年5月1日撤出部队。塔利班承诺在这之前不攻击美军。这个时间表很明显是考虑了川普的选举。它即满足了塔利班希望美军撤离的愿望，也满足了川普希望在大选前美军没有重大伤亡的要求。川普应该知道，撤军一定会很狼狈，所以他把撤军时间定在他的第一任期结束后。如果他赢得选举，撤军时的狼狈已经不影响他的连任了。如果他输了选举，那么撤军成为新总统的责任。
川普政府与塔利班政府签订协议后，塔利班已经成为胜利者。政府军将领和士兵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与塔利班达成私人协议，计划在美军最后撤离时向塔利班投降。这就是为什么在最后几个星期，塔利班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从阿富汗彻底撤军是拜登想做的。其实，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在拜登上台时，即使重新大规模增兵也已经不能阻挡塔利班的攻势，只是增加美军的伤亡而已。
现在美国撤军已经完成，但是我们对阿富汗人民的责任并没有结束。毕竟在那里，我们投入了金钱、鲜血和生命。那里也有帮助过我们的阿富汗朋友以及向往美国生活方式的人，特别是女性。不管谁是阿富汗的执政者，我们都希望阿富汗人民能够过上好的日子。为了阿富汗人民，美国可能需要与塔利班政府合作。希望这样的合作不会引起一些人对拜登政府的谩骂。
今天是911恐怖袭击的20年纪念日。因为911，我们打了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阿富汗战争，死了更多的人。现在，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在将来，美国还会再开启类似的战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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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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