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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夫妻吸毒过量死于车中, 孩子就坐在后排座位上。
鸦片危机横扫美国,吸毒过量死亡率高升
在美国,滥用处方和非法鸦片类药物,以及吸食过量造成死亡人数飙升,已达疫情水平,这场危机被成为鸦片危机(阿鸦片危机),也有人称之为当代美国的鸦片战争。
以合成类鸦片为罪魁祸首的过量药物滥用,成为50岁以下美国人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从东到西,由南至北,不论富人穷人,男人女人,何种族裔,什么年纪,几乎没有哪个地区和哪个群体的人能够幸免。
2017年8月,美国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将鸦片危机称为美国的“头号致命问题”。2017年10月,特朗普总统宣布美国的鸦片危机已经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
与鸦片相关的死亡人数统计。(来源:美国疾病防控中心)
各种毒品过量使用造成的死亡人数。 (来源:美国疾病防控中心)
这是一组沉痛的数字: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等机构的调查显示:2016年,药物过量使63,600多名美国人丧生;其中三分之二涉及处方或非法鸦片类药物;2016年药物过量死亡率比2015年上升了21%,当年过量吸食鸦片类药物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了因乳腺癌而失去生命的人数;15岁以上的人群中,年纪在25-54的群体死亡率最高;西弗吉尼亚、俄亥俄、新罕布什尔、首都华盛顿和宾夕法尼亚死亡率排在前五名……据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估算,仅2015年鸦片类危机造成的损失就达5040亿美元,接近GDP的3%。今年二月份出炉的一项报告显示,自2001年到2007年,鸦片危机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一万亿美元。
面对鸦片疫情引发的高死亡率、传染病传播和它造成的巨大经济负担等一系列社会问题,执法机关,公共卫生部门,医疗人员和社区组织正在积极协调行动,致力于减少非法药物来源、预防过量用药、治疗药物滥用症人群,以及先下手防止人们沾染上毒品等方面的工作。
特朗普政府宣称,“我们不能再让这种状况继续下去,现在是把我们的社区从毒瘾这个祸害中解放出来的时候了,我们可以成为结束鸦片疫情的一代。” 话虽如此,资金远远没有到位。
邻国加拿大走在前列, 法律通过开设安全注射场点
“一个老建筑工人模样的男子,走进一座大楼的地下室,挨着其他三个男人,点燃了一个小炉灶。药物在火焰上加热并稀释,他拿出针管给自己注射。旁边站着一位带面罩的女士,她是受过训练的工作人员,正监督着这些瘾君子。”
上面是《纽约时报》一篇文章中对加拿大多伦多开设的一家 “监督注射场点(SIS, supervised injection sites,safe injection sites,或称SIF,supervised injection facilities)”的描述。
一个在安全场所吸毒的男子怀念因用毒过量死去的妻子。(图片来自《纽约时报》截屏)
注射完毕,这个叫Gordie的52岁男子安静下来,讲起她的妻子Carol深陷毒瘾不能自拔,他们想过戒掉但没能做到,就在这家监督注射场点开设之前几个月,Carol因为用药过量,一个人死在了家中。他感慨, “我不想说 ‘如果’, 已经没有‘如果’了。” Gordie口中反复念叨一句被欧洲和北美许多海洛因使用者和建点倡导者所认同的话,那就是:“不要一个人单独吸。”
加拿大也是一个鸦片类毒品严重泛滥的国家。在控制毒品,挽救生命这条路上,加拿大走在了美国的前面。2003年,温哥华建立了第一个监督注射场所,随后发生了近十年的政治和法律纠纷,最终在2011年,加拿大最高法院裁决支持这个做法。2013年,多伦多有104人因用药过量丧命,到2017年,这个数字上升到263。为了防止更多人死亡, 多伦多在两年之内开设了六家SIS。
加拿大最高法院判定监督注射场点合法后,支持者、工作人员一起庆祝。(图片截屏自The Globe and Mail)
“加拿大医生协会”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SIS建立后用毒过量死亡人数有所下降,每十万人年用毒过量死亡人数减少88人;救护车呼救治疗用毒过量的人数减少67%;艾滋病毒感染人数减少。其他相关研究也证明开设SIS有明显的效果。
目前全世界范围有近百家SIS, 分布在欧洲、澳洲和加拿大六十几个城市。服务包括:提供无菌注射器和训练有素,掌握解毒剂纳洛酮使用的工作人员; 评估吸毒者并转介他们去诊所治疗; 减低危害方面的咨询; 交换针头和其他吸毒用具; 提供安全套等。这些场点支持用户寻求咨询,帮助戒毒和治疗毒瘾。
纽约费城旧金山西雅图, 酝酿成为首批开设试点城市
在美国,开设毒品注射点是非法的。目前看来,政府也不会做出立法上的改变。尽管如此,面对鸦片疫情蔓延之迅猛广泛,联邦政策受法令和财务限制没有立竿见影的可行措施遏制死亡人数上升的势头,纽约、旧金山、费城和西雅图等大城市已经开始酝酿建立监督注射中心,而此举无疑要面对来自执法部门、社区居民和联邦政府的压力。
德国法兰克福一家监督注射场所。(图片来自《华盛顿邮报》截屏)
据NPR一月份的报导,费城已经在市政府层面开始推动建立全美首家SIS,仅在去年,费城就有近1200人死于吸毒过量,是谋杀死亡人数的四倍,采取有力措施迫在眉睫。年初刚刚上任的地区检察官Larry Krasner已承诺他不会在安全注射地点起诉吸毒者。他坚信让吸毒者在专业人员监督下使用毒品能减少危害。
纽约也是鸦片重灾区。市长白思豪出面支持在纽约建立监督注射中心,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加拿大经验的引导。他亲自与多伦多市长通话讨论,纽约警察局还派出一个团队去多伦多和温哥华实地考察、取经。
纽约市政府设想先开始一项试验性研究,计划初步建立四个SIS试点, 他们寄希望于司法部可能不会主动干预这项由市政层面发起的针对处方鸦片、海洛因和芬太尼引起的看似不可阻挡的死亡人数激增的举措。
旧金山公共卫生部门表示,它预计将在今年夏天开放第一个站点,目前正着手解决法律问题和决定地点。在包括西雅图在内的华盛顿州King County,一个特别工作组从2016年起把建立SIS作为打击毒瘾行动计划的一部分,该县卫生局去年一致投票赞成开张两个站点。
开设安全注射场所,有利有弊仍存争议
支持者中,专业人士从他们的调查和研究中看到了开设SIS的效果。Alex Kral是非营利性组织RTI国际的流行病学家,他认为建立SIS可以减少吸毒者感染艾滋病毒和肝炎的风险,减少过量用药造成死亡,还可以将瘾君子与毒品治疗计划或社会服务等资源联系起来,同时公众注射的人数也将得到控制,并确保针头得到妥善处理。他补充说,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看到有什么负面影响。这让人惊讶。作为研究人员,我对正面和负面影响都感兴趣。而且我还没有看到很多或听说过很多负面的东西。”
来自“药物政策联盟”的托马斯认为吸毒者有这个需要, “他们不喜欢公开注射; 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得已的,如果我们能够制定这些计划,就会给人们一点安全感、归属感和尊重,这往往是促使他们改变生活所需要的。” 美国“药物政策联盟”是一个政策倡导机构。他们认为新的药物政策应当更加科学、更具同情心、更符合健康和人权理念。他们跟踪的多年研究和大量证据显示,建立SIS有效地减少了艾滋病毒和肝炎传播风险,减少废弃注射器丢置,并增加进入药物治疗的人数。
费城地区检察官Larry Krasner的观点是,让吸毒和想戒毒的人活下去,他们才有机会接受治疗,改变生活方式。
麻省医学会主席Henry L. Dorkin表示,他最初持怀疑态度,但在做了一番研究后改变了看法:“底线是这些人已经有了这些药物,他们已经在注射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挽救他们的生命,同时给他们提供康复手段。”
戒掉毒瘾七年后又复吸的费城郊区39岁电工约翰尼说,“我绝对会去那里吸的。“ 他告诉NPR记者:“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每一次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目前他利用午餐时间去费城的肯辛顿社区 —— 这个城市的鸦片危机的中心使用毒品。他认为费城的普通居民也会支持开专门的场点,这样就不会有人在你家门口吸毒了。
很显然,开设监督注射中心,不是为了鼓励吸毒,而是为了维护公众健康,减少死亡和疾病蔓延。
反对者中,来自执法部门的声音比较强烈。费城警察局专员Richard Ross持疑虑态度,他认为哪怕本地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联邦执法人员也不会听之任之。美国辑毒局发言人Melvin Patterson表示,开设这种场点违反了联邦管制药品法案,会遭到起诉。费城辑毒局的一位官员认为这种作法决不可取,站在辑毒局的角度,他坚决反对开设监督注射场点。
前往多伦多实地考察的纽约警局人员并不满意他们所见所闻,他们看到站点附近的生活质量受到影响,而且看到那里有毒品交易发生。 因为站点不可能24小时开放,有人等不及就在门口开吸。
多伦多警方正在针对开设SIS后的犯罪率、周边地区生活质量和用毒过量等方面展开调查研究。SIS对周围社区的负面影响包括在公共场所大小便、嫖娼、性骚扰、抢劫和噪音等。
也有人担心,如此场所会吸引街头毒贩,增加毒品交易。如果开了这个头,接下来我们会说,“还是有那么多人吸毒过量死掉了,难道我们会进一步要求政府提供毒品给他们吗?”
很显然,在美国数十年的毒品战争之后,吸毒成瘾已经被安上了犯罪的“污名”,在这种观点下,给瘾君子一个安全使用毒品的空间的想法是彻底违反公众认知的。
支持还是反对,两方面都有道理。无论如何,开设监督注射场点是应对美国鸦片危机的一项重大举措,是对挽救生命的一个积极尝试。
作者:天边
本文首发于“美国华人”公众号(ChineseAmeric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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