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舒吉之死、中东乱局、库什纳和川普

美国华人

第1328篇文章

《华盛顿邮报》记者卡舒吉之死的内幕正逐渐浮出水面，本文从卡舒吉被杀入手，全面深入介绍了中东的重要脉络，并分析了美国与中东的重重关系，其中涉及川普家族与沙特的渊源。

正文共：8700字

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撰文：子皮

本文转载自“炼金手记”公众号(zishen211)

原标题：子皮 | 记者之死•中东迷局•川普家族

沙特终于承认记者贾玛尔 · 卡舒吉已经死了。

土耳其早已透露出一些卡舒吉之死的细节：近三个星期前，10月2日，卡舒吉到沙特驻土耳其使馆去取结婚文件。大概在几分钟之内，他被按在地上锯下手指，然后打了一针致命的毒针，被拖到另一个房间肢解。（到现在世界还不知道卡舒吉是先死去还是先被肢解，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卡舒吉的惨叫声惊动了大使，大使告诉行刑的刽子手们到外边去干，刽子手们说：“你要想活着回沙特，那么闭嘴！”于是大使闭嘴了。刽子手们继续干活，一个刽子手告诉其他刽子手戴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行刑。

直到上周末，沙特一直坚持说卡舒吉从使馆的后门走掉了。上星期六，沙特承认卡舒吉死了，死于在使馆内打群架。当然明显的，这不是“群”架，而是59岁的卡舒吉一个人，对15个强壮的刽子手。卡舒吉是空手去的，因为他是去拿结婚文件的，他的未婚妻还在使馆外面等他。不知道刽子手们带了什么设备，但至少知道其中一个人带了一副骨锯。

没有人知道沙特为什么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杀死一个记者。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为了警告所有企图发声的异见者。

几乎世界上每一个暴君都把自由表达视为危险的威胁，都会毫不留情地消灭这些声音 —— 从古拉格到今天的北//韩，他们这样做过也正在这样做。

但是，和无数被熄灭的声音相比，卡舒吉不是一个普通的声音。多年来，他是一个声名显著的沙特人。他的祖父生于土耳其，与一个沙特人结了婚，后来成为沙特太祖伊本·沙特的医生。卡舒吉的叔父阿德南·卡舒吉 （Adnan Khashoggi），是有名的军火商，十亿富翁，是当年里根“武器交换人质”的“伊朗门”中的中间人。卡舒吉的姑母萨米拉·卡舒吉（Samira Khashoggi）， 是有名的作家、媒体人，萨米拉曾嫁给埃及大富穆罕默德 · 法耶兹，不久后离婚，这段短暂的婚姻留下一个儿子多迪 · 法耶兹（Dodi Fayed）。卡舒吉的表兄多迪后来与英国戴安娜王妃相恋，但不久后两人在法国巴黎遭车祸，双双身亡。

贾玛尔 · 卡舒吉就读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立大学。毕业后回到沙特，成为记者和报业人。他在沙特的政治圈很有影响，卡舒吉曾是沙特情报总局局长、后任英国和美国大使的图尔基 · 费萨尔（Turki bin Faisal ）王子的高级助手，曾数次采访本·拉登 （911事件之后，卡舒吉与本·拉登彻底切断联系）。他与沙特其他一些王室成员来往密切，例如中东首富阿勒瓦利德 （Alwaleed bin Talal）王子。

尽管卡舒吉在沙特被视为倾向自由派，也曾经批评过瓦哈比宗教极端，但除了曾短暂地自我放逐到英国，卡舒吉一直在沙特政界出入和发表文章。直到2016年12月，他才被沙特政府禁止从业，理由是他批评美国新当选的总统川普。

卡舒吉2017年9月18日离开沙特阿拉伯到美国。到美国后，他开始为《华盛顿邮报》写文章。他到美国后发表的文章中，对沙特新王储穆罕默德 （Mohammed bin Salman， 简写MBS）的政策时有批评。例如穆罕默德对沙特异见者的迫害、也门的战争、围困卡塔尔等等。尽管如此，卡舒吉从未号召过推翻穆罕默德王储，他对穆罕默德王储的一些改革也予以肯定，例如允许妇女开车。（另外，卡舒吉一直是巴勒斯坦的同情者和以色列的批评者。他一直批评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土地上的占地扩张。）

卡舒吉一直是一个在中东以至世界广有影响力的记者。到美国后，他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加。他在推特上有两百万粉丝，时常出现在电视上。可以想象，靠软政变爬上王储位置的穆罕默德把他视为威胁。沙特曾试图把卡舒吉诱骗回国，没有成功，所以这次穆罕默德王储才派人到土耳其干掉卡舒吉。

暴权者在域外谋杀并不稀奇，像金三世除掉大哥，还有普京在英国干掉双料间谍。但是这次卡舒吉谋杀案，有些与众不同：

第一，在国外的谋杀通常隐秘而迅速，像北韩俄罗斯用剧毒，就是这样的例子。而沙特居然派了至少15个人到土耳其使馆酷刑杀人，完全不像现代职业杀手，很有一些中世纪严刑处死异教徒的风格。沙特为什么胆敢在外国这样杀死一个住在美国的知名记者？

第二，接下来的现实却是：谋杀之后反应出奇地大。虽然川普一直在替沙特打掩护和洗地，美国和世界的多数力量对此一直不依不饶。而土耳其又不断爆出他们监控到的细节，整个局面很快变成了纸包不住火。结果沙特不得不不断修改自己的谎言，而川普，也不得不在压力之下做出一些冠冕表态。所以这里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这次谋杀造成这么大的反响？

简单地说，对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沙特王储杀死卡舒吉的时候，感觉有恃无恐；因为他相信他有美国100%的支持。但现实是，他并没有美国100%的支持，也没有世界100%的支持，虽然也许他有川普家族100%的支持。

事实上，中东任何一个政权都不可能得到世界100%的支持。中东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历史，也是世界上最矛盾重重最分裂的地方。

至少一百年来，中东一直是一片充满战争、动荡、灾难的土地。民族宗教摩擦、石油争夺、巴以问题，都是这片土地上无法逃避的诅咒。

其实很长时间沙特并不是这些争斗的焦点。尽管沙特是伊斯兰教的发源地，在1938年发现地下储油之前，她一直是一片极端贫瘠的土地，她土地上生活着的，是文明不曾光顾的游牧部落。

今天的沙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分为两部分：阿拉伯半岛中心的一块叫沙特王朝，也叫内志（Najd）酋长国。而靠近红海的狭长的汉志（Hejaz）地区，则由麦加的名族﹑伊斯兰教创始人默罕默德的后裔﹑哈希姆家族控制，沙特王朝和哈希姆家族名义上都归顺奥斯曼帝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为了打击与德国联手的奥斯曼帝国，挑动阿拉伯人起义；应许推翻奥斯曼帝国后，由阿拉伯人建立一个统一的阿拉伯国家，包括今天的伊拉克﹑叙利亚和巴勒斯坦。汉志的哈希姆家族听了英国人的话起义了。内志的沙特王族不参加起义，他们一心一意在当地扩大自己的势力。

汉志的哈希姆家族带领阿拉伯人起义，和英军一起击败了奥斯曼帝国。然而英国人背弃了自己的诺言，和法国瓜分了伊拉克﹑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哈希姆家族的酋长侯赛因，只好回到汉志重建汉志王国。但汉志很快被内志的沙特王朝击败，哈希姆家族流落异国。阿拉伯半岛1932年正式统一为沙特阿拉伯王国。内志的酋长伊本·沙特 （也叫阿卜杜勒阿齐兹，Abdelaziz Ibn Saud），坐上国王宝座，一直到1953年88岁去世。

老王伊本·沙特死后，由儿子们将来轮转接位。理论上是儿子传完了再传到孙辈。伊本·沙特一生有22个妻子，大约有100个孩子，其中有45个儿子，36个儿子长大成人。

沙特现在有王室后代上万人，其中有大约五千王子。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班王位。迄今只有六个儿子接了班。但是大多数王子都过着非常优裕的生活，其中很多个掌握着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大权。

现任国王萨勒曼（Salman bin Abdulaziz）2015年上台，在前任沙特国王阿卜杜拉病亡后接班。萨勒曼升任国王4个月后，将原来的王储，老王伊本·沙特的第35子穆克林废掉。宣布侄子穆罕默德·本·纳伊夫成为新王储。同时，萨勒曼国王任命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穆罕默德·本· 萨勒曼为副王储和国防部长。从此父子联手，大权独揽，小纳伊夫王储渐渐被边缘化。

经过两年的内外抓权大练兵，萨勒曼父子觉得时机已到。2017年6月20日，沙特国王萨勒曼废黜了王储小纳伊夫，宣布自己儿子穆罕默德为新王储。

2017年11月4日，沙特国王萨勒曼宣布，成立以穆罕默德王储为主席的最高反腐委员会，严厉打击腐败人员，包括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官。当晚，有总共约500人，包括王子、现任和前任政府高官、商业巨头等因涉贪被捕，软禁在首都利雅得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内。被捕的人纷纷交上自己的财产，请求宽大处理。财产上交后，被关押的人多数被逐渐释放。

穆罕默德王储今年只有33岁，如此僭序篡位，应该危险不小。他之所以如此妄为，除了利令智昏，恐怕还因为有恃无恐 —— 因为他背后有两个强大的支持者：以色列和美国。

以色列和美国支持沙特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沙特计划和伊朗干架。

那么以色列和美国为什么嫉恨伊朗？说来话长。

与沙特不同，伊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古老的波斯在七世纪被阿拉伯穆斯林征服后，依然保持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伊朗在文化﹑政治和宗教上，对伊斯兰文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经历了数世纪的异族统治及地方王朝之后，伊朗于1501年再次统一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尊什叶派作为国教，由国王统治。

1941年，英国和苏联联合入侵了伊朗；英﹑美﹑苏控制了伊朗的通讯﹑铁路和石油。

二战后，伊朗基本恢复独立，实行君主立宪制。1953年，伊朗议会选举摩萨台为总理，开始走向民主。总理摩萨台上台后，议会决定将伊朗石油国有化，拒绝英国攫取大量石油利润。

但英国不肯放弃，丘吉尔决定推翻伊朗政府，得到美国的支持。1953年8月，美国CIA与伊朗军方亲美派合作，坦克军团开进德黑兰发动政变，推翻了民选政府，把巴列維扶植为绝对君主。伊朗总理被终生软禁，外交部长被枪决。

政变后，英美石油公司得以重新进驻伊朗，获取高额石油利润。

巴列维在政治上实行独裁。他在美国帮助下建立了秘密警察组织SAVAK。SAVAK监视民众，实行新闻管制，迫害﹑监禁甚至处决异见人士。

1978年1月，伊朗发生大规模示威。1979年1月，巴列维被迫流亡海外。两星期后，在外流亡了15年的宗教领袖霍梅尼回到德黑兰，受到数百万伊朗人欢迎。2月，叛军在巷战里击败了忠于巴列维的部队，这就是伊朗的伊斯兰革命。

1979年10月，被废黜的巴列维国王前往美国治病，而伊朗的革命者认为美国可能籍巴列维再次发动伊朗政变。11月4日，数百名的伊朗学生占领了美国大使馆。扣压了66名人质。人质中的女性﹑黑人和病人不久获释，剩下的52人一直被扣押。伊朗向美国提出了释放人质的条件：遣返被废黜的国王，为1953年的政变向伊朗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干涉伊朗。被美国拒绝。

1980年11月，里根击败卡特当选总统。不久后里根在中间人的帮助下开始与伊朗谈判。1981年1月20日，在里根的总统就职典礼后几分钟，所有的人质被释放。

伊朗因为扣押美国人质，遭到美国及其盟友的严厉制裁，初成立的伊斯兰共和国非常脆弱。而伊朗多年不睦的邻国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认为，入侵伊朗的大好时机到了，于是突然入侵伊朗。

开始萨达姆乐观地认为，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让伊朗投降，然而事实上伊朗比他想象的坚强得多。结果两伊战争一打打了八年，两败俱伤，停战时两国的分界线恢复到战前状态。

两伊战争中，苏联一直支持伊朗。美国当然支持伊拉克，但其间里根政府也私下向伊朗卖武器，这就是上面说的卡舒吉叔父参与的 “伊朗门“事件。至于英法等国，都向双方出售了大量武器。

伊拉克在两伊战争中，多次对伊朗士兵和平民﹑以及伊拉克境内支持伊朗的库尔德人使用化学武器。里根和美国政府对此很清楚，但一直假装没有看见。直到后来小布什为入侵伊拉克造舆论的时候，才翻出萨达姆对平民使用化学武器的各种罪状。

战争中两个国家牺牲了至少数十万士兵和平民的生命，无数人失去了家园，经济遭到重创，废墟处处，疮痍满目。伊拉克在两伊战争中背上了$140亿美元的外债，无力偿还，而她的邻国科威特却超量生产石油，导致伊拉克石油利润下降。萨达姆数度限制科威特无效，终于恼羞成怒，1990年8月入侵科威特，企图将其吞并。结果是美国介入，将伊拉克从科威特赶走。这就是美国对伊拉克军队的第一次战争，通常称为海湾战争。

2003年，小布什又一次发动海湾战争，以萨达姆拥有群杀武器为名，入侵伊拉克，灭掉了萨达姆政权，把萨达姆送上了绞架。

在两伊战争中，以色列一直是支持伊朗的。因为当时伊拉克是以色列的头号敌人 —— 伊拉克是以色列的近邻，两国从1948年以色列建国之后一直敌对，而萨达姆一直对以色列很强硬，在阿拉伯世界被视为反以色列英雄。

直到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敲掉了萨达姆之后，伊拉克显然再无力与以色列对抗。这样，在中东能与以色列抗衡的强权只剩下了两个：叙利亚和伊朗。

此后，伊朗才成了以色列的头号敌人。

许多人把伊朗和以色列的矛盾视作伊斯兰教与犹太教的宗教矛盾。不是的。其实历史上，伊朗是对犹太人非常友好的国家。以色列被巴比伦灭国后几十年后，伊朗的居鲁士大帝征服了巴比伦。居鲁士大帝解放了犹太人，让他们重回耶路撒冷，还支持犹太人重建圣殿。在犹太人的圣经里，居鲁士大帝被称为弥赛亚。

以色列亡国后，犹太人在伊朗与波斯人毗邻而居，从未受到迫害。迄今，伊朗境内3万犹太人定居，是犹太人最多的穆斯林国家。伊朗国会有犹太人议员，境内有犹太教堂，犹太学校。

德国在二战中宣布不侵犯伊朗公民。当时伊朗驻法国的大使萨达里，要求德国人不侵犯在法国的伊朗籍犹太人。萨达里保护了所有在法国的伊朗犹太人。萨达里还发假伊朗护照给其他犹太人，他拯救了至少数百犹太人。

整个中世纪在中东，穆斯林与犹太人的矛盾并不那么严重。相反，犹太人在欧洲一直受到的歧视、压迫和驱逐，直到二战时期，世界见证了德国纳粹及盟友对犹太人最为残酷的迫害。

然而完全不可思议的是，在战后，欧洲人对犹太人欠的债，世界要巴勒斯坦人来偿还。战后1948年以色列的建国，及其后的战争，使大批巴勒斯坦人失去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巴以的土地问题，才是许多穆斯林国家与以色列矛盾的真正原因。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穆斯林国家都真正同情巴勒斯坦。而且奇怪的是，本来最应该同情巴勒斯坦的沙特阿拉伯，并不那么在乎巴勒斯坦。

沙特阿拉伯和巴勒斯坦同是阿拉伯人，而伊朗是波斯人；沙特阿拉伯和巴勒斯坦同是伊斯兰逊尼派，而伊朗是什叶派。但沙特对巴勒斯坦的关心，远远不及伊朗。相反，近年来沙特阿拉伯与以色列走得很近，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外交关系，据说穆罕默德王储已私下会晤过以色列的内塔尼亚胡。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沙特需要美国。沙特是一个绝对君主制国家，他的国王所作的一切，基本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独裁。所以沙特需要卖出石油向美国买武器 （沙特是世界第二大武器进口国）。当然，美国是世界第一大国，即使不为武器，沙特也乐得抱美国这个大腿。

但要抱美国大腿，当然不能得罪以色列。以色列理所当然是美国在中东第一盟友，永远获得美国无条件支持。自以色列建国以来，美国最大的外援一直是以色列。现在平均每天有一千零五十万美元的美国纳税人交的税，流向以色列。其实以色列只有870万人。就是说，以色列每人每天，都从美国纳税人手中拿到一美元。

很显然，讨好美国最好的办法是讨好以色列。而且，和以色列交好之后，沙特可以与之联合打击自己的仇人伊朗。

不过，当以色列一个又一个除掉了中东的穆斯林大国之后, 沙特难道不惧怕以色列把它也收拾了吗？理论上很可能，但目前看来以色列不会急着收拾沙特， 因为以色列要先收拾伊朗。以色列的前国防部长和将军曾表示过：伊朗是以色列最危险的敌人，因为伊朗人和犹太人一样聪明，伊朗人有和犹太人一样古老的文明。而沙漠的阿拉伯人呢？以色列的将军曾蔑视地形容说：那些ISIS的阿拉伯人背着一杆长枪，傻傻地眼睛直瞪瞪地走来走去。

《黑天鹅效应》的作者、黎巴嫩裔美国人塔雷伯（Nassim Nicholas Taleb）曾说过：伊朗95%的工程师都是伊朗人，而沙特阿拉伯95%的工程师都是外国人。而5%的沙特工程师，则像木桩子一样戳在外国人中间。

所以只要以色列还没有干掉伊朗，大概沙特就会很安全。

另一方面，为什么美国将沙特作为中东除以色列之外最近的盟友？沙特几乎是中东最专制的国家。沙特还是中东输出恐怖分子最多的国家。美国9/11事件的19个劫机犯中，有15个是沙特人。当今世界上大的恐怖组织，例如基地、塔利班、伊斯兰国（ISIS），都有沙特阿拉伯的支持。作为西方民主的灯塔国美国，支持这样沙特这样一个国家，情何以堪？

美国支持沙特的主要原因有三：1. 石油：沙特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美国不能放弃其中巨额利润。2. 武器：沙特是世界第二武器进口国，而美国是世界第一武器出口国。3.伊朗：伊朗是沙特、以色列、美国三家的仇人，美国要使用沙特干伊朗。

这三条原因才是真货。民//主和人//权？恐怕没那么重要。

总的来说，美国与沙特历来关系不错。但落实到美国总统还是有不少差别。大致上共和党的总统与以色列和沙特更近，而民主党比较讲究平衡。共和党近以色列，因为锡安主义右翼、福音派、军火商，都是共和党的中坚。而民//主和人//权是民主党的口号，他们多少不能完全倒向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巴勒斯坦人的以色列，和屠杀异见者的沙特王朝。另外，民主党更倾向鸽派而共和党充满了鹰派，也是民主党追求温和政策的原因。

当年克林顿任上的奥斯陆协议，和奥巴马任上的伊朗核协议，就是这样追求和平与平衡的例子。

川普对以色列和沙特的政策与其它共和党更有不同。川普撕下了中东和平调解人的面具，赤裸裸地倒向以色列和沙特。

尤其对于沙特。川普不仅支持沙特，而且尤其支持这个靠软政变上台的穆罕默德王储。川普上台后第一个访问的国家不是近邻加拿大墨西哥，也不是美国最坚定的盟友英国，而是沙特。5月访问沙特时，穆罕默德还没有发动软政变当上王储，更没有开始王室大清洗。一个月之后，当萨勒曼国王和穆罕默德成功地推掉旧王储扶上新王储时，全世界都在吃惊地观望时，川普马上电话父子俩表示祝贺。川普还在私下说：“我们的人上台了！”

 在11月的大清洗前夕，川普的女婿库什纳，又私下到沙特进行了一年中的第三次访问。据说库什纳与穆罕默德两人深谈到凌晨四点。几天后，穆罕默德发动了大清洗。当全世界还在一片震惊之中，川普马上推特说：“我对萨拉姆国王和穆罕默德王储充满信心。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更明显的例子是这次的卡舒吉事件。川普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替穆罕默德王储开脱洗地。有一次还把这位把记者大卸八块的沙特王储和前些天共和党送入高院的大法官卡瓦诺联系起来，他说：你们没有证据，那么王储就是清白的，和卡瓦诺一样清白。

川普及女婿与沙特王储的关系如此非同寻常，不由得让很多人猜疑其中是否有私人利益。

作为纽约房地厂商的川普，一直和沙特有生意上的纠缠。文章开头说的沙特首富、卡舒吉的朋友阿勒瓦利德王子，就曾两次把川普从破产中解救出来。川普上任后，沙特的政府团队来访，总是住在川普大楼。2016年最后一季度到2017年第一季度，沙特为华盛顿的川普大楼贡献了27万美元。

川普与中东的关系上，私人利益的纠缠比较复杂。但更复杂的，恐怕是女婿库什纳与中东的关系。事实上，这两年美国与中东的外交，无一不是库什纳在其间穿梭，而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根本插不上手。

库什纳家族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有很深的私交。多年前内塔尼亚胡还没有当上以色列总理时，每次到美国来，都会住在库什纳家，就睡在杰瑞德·库什纳的床上，而杰瑞德到地下室去睡。库什纳家族在以色列占领的西岸有房地产投资。

竞选时，就是库什纳将川普介绍给美国各种犹太人右翼势力和以色列，然后川普向他们保证选上后会迁美国使馆到耶路撒冷和撕毁伊朗核协议，得到右翼势力和其中金主们的支持。

川普上台后，库什纳在中东的关系网，很快不止一个以色列；而他在中间的获益，应该也超出一般。

稍了解库什纳的人都应该直到他们家十多年前的故事。2005年，杰瑞德·库什纳之父查理·库什纳，因非法献金、逃税和报复证人，被判刑两年。（这个“报复证人”罪，是因为查理·库什纳找了一个妓女勾引自己的妹夫，录下相准备公布，以此报复妹妹妹夫与调查他的检察官合作。）

查理在监狱的时候，24岁的杰瑞德·库什纳成了一家之主。这期间他干了两件大事：一是花了创纪录的18亿买下了纽约五大道666号，二是与伊万卡·川普谈上了对象。

第一件事库什纳做得很亏，当初18亿买的楼，后来连十亿都不到。但第二件事库什纳做得很赚，因此他成了美国第一女婿。

18亿买楼借的钱，2019年本金到期，而库什纳根本拿不出钱，所以库什纳伤透了脑筋。他先后找过安邦和沙特出钱，都功亏一篑没有成。2017年4月，查理·库什纳找到卡塔尔的财政部长，请卡塔尔出钱救库什纳大楼，但没谈成。

6月5日，沙特阿拉伯因早先的冲突，和中东几个盟友围困卡塔尔。西方国家非常震惊，包括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和五角大楼，一致呼吁沙特和卡塔尔克制，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而川普却在当天马上发推支持沙特，大骂卡塔尔。

2018年3月，一个加拿大的基金，出钱买下了库什纳家大亏本的大楼。而这个加拿大基金，正是卡塔尔政府投资的。不久后，美国新国务卿蓬皮奥与沙特首脑会谈，告诉他们不要再围困卡塔尔了。

卡塔尔和库什纳大楼的事只是库什纳外交行踪的一条线。库什纳的神秘外交，多数不为人所知。这次卡舒吉出事后，库什纳和穆罕默德王储不是通过外交电话，而是用WhatsApp联系，很让人疑惑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写到这里，有最新消息传来：土耳其报纸透露, 有证据表明穆罕默德王储对卡舒吉的谋杀知情。同时，新闻透露出，川普让库什纳抛弃穆罕默德王储 ……

相信还会有新的内幕不断浮出水面。这个世界似乎总是比我们想象的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