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人百年风云（5）愤怒指向谁，昨天，今天？

你有没有遇到过有人对你嚷“Go Back To China!” ? 可能没有过，但是听说过或者读到过有这样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自己或者你的孩子遇到这种谩骂，应当怎样回答？怎样应对？

在排华时期，这种叫嚣是面对大众的口号：”The Chinese Must Go”，或者”The Chinamen Must Go”, “中国佬滚回去”。这种煽动攻击华人的口号，是排华法案通过的“民意”基础。推动这个口号的，是前面提到的“加州劳工党”及其领导人，代表受到华人劳工冲击的白人欧洲移民和下层劳动者的，爱尔兰移民 Denis Kearney。

爱尔兰是英国殖民地，贫苦大众以土豆为主食。从1845年到1848年，一种土豆传染病（据研究可能是从美国到爱尔兰的船带来）让土豆大量减产，引起饥荒，使得上百万人饿死。从1845年到1852年，爱尔兰人口减少了大约四分之一（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恢复到土豆饥荒以前的人口数量）。

除了被饿死的，很多逃往美国。此后几十年，憎恨英国统治或者向往新生活的爱尔兰人继续移民美国。到今天，全美国百分之十一的人口是爱尔兰后裔，仅次于德国后裔的数量。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有三千四百万爱尔兰后裔，是爱尔兰本国人口的七倍。每年三月里，爱尔兰的传统节日St. Patrick’s Day，以绿色为标志，虽然不是联邦假日，但是在美国有广泛庆祝活动。全美国有四百多万华人，还有几十万中国留学生学者，太平洋彼岸还有十几亿，春节在美国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庆祝活动。

爱尔兰人是天主教徒，和WASP的主体不同，一直到一百多年以后的肯尼迪才出了一个总统。他们和其他一些来自欧洲国家的移民一样，作为后来者，在宗教，民族，和经济方面处于不利地位；反过来，其中一些人，作为白人，又更加歧视其他人种。著名小说“根”里面就提到，后来到美国的“穷白人”，一无所有，对于黑奴更加狠。

初到美国的爱尔兰人，可以在东部大城市找机会做一个雇工，从底层做起；或者，如果不想要这种生活或找不到工作，到大发展的西部边疆去碰运气。采矿也罢，经商也罢，在工厂做工也罢，西部有传说中的各种机会。

具讽刺性的是，很多白人劳工正是通过由大量华人劳工修建而成的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坐火车从东岸横贯美国大陆，来到加州等西部地区，然后掀起排华浪潮的。这条铁路从1863年开始修建，1869年通车。在铁路通车以前，从美国东海岸到西海岸，要么只能通过马车（路上可能会受到袭击，还曾经因为大雪封山而发生人吃人的惨剧），要么只能绕过南美洲合恩角（那时候更没有巴拿马运河），坐船走几个月，所需时间竟然比从中国广东到美国的航行时间还要长。这就是为什么加州曾经有很高比例的华人劳工，而从东海岸来的白人劳工反而没那么多。

好了，铁路修通了（修路过程中，华人的艰辛，会在后面提到），探险者和劳工们蜂拥而至，在1870年代曾经每年有几万人从东部到加州找工作。可是，很快就发生了经济危机（在上一节开头部分提到，史称Panic of 1873），失业率一路攀高。1873年，Bank of California因为储户挤提而关门一个多月。

1876到1877年的冬天，干旱天气导致大批牛羊饿死，庄稼绝收。加州作为重要的农业州受到沉重打击。1877年，矿业公司股票崩溃。美国工人曾经通过工会取得各种权利（来到美国的欧洲劳工有很多是经历过1848年欧洲革命的，带来了劳资斗争的理念和技巧，如组织工会发动罢工。五一劳动节的来历就是1886年芝加哥工人大罢工），到这时候又因为失业率上升和工资下降而失去。

矛盾指向谁？愤怒对着谁？华工和周围的人面貌不同，语言不通，习惯迥异，不相来往，不参加工会，还经常被企业老板雇来顶替罢工工人，自然成了攻击对象。连载第一节提到的石泉（Rock Springs）排华骚乱，导火索就是当地煤矿工人罢工，已经在煤矿工作多年的华人没有响应，被矿主用来替代罢工工人，和白人矿工发生纠纷。骚乱结果，几十位华人被打死，几百华人被赶走。在旧金山等地，工会和其他团体还经常打到雇佣华人较多工厂去，强迫他们解雇华工或者保证再也不雇佣。

2015年9月7日在旧金山Somerset St.和Silver Ave交界处，几位华人路过有“No More Chinese”涂鸦的街角。(Photo courtesy of Dorothy Edwards, The Chronicle)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写这么多干什么？你是高收入的成功人士，住在亚裔较多的好学区。这些历史与你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为本文查找资料的时候，我看到，2015年有人在旧金山市内5处地方喷漆涂写“No More Chinese”。旧金山的华人占到五分之一，亚裔占到三分之一。和你住的地方相比怎么样？同样在2015年，华裔美国科技创业者Justin Kan，在旧金山的住宅车库门上被人涂写上种族攻击的文字，当地电视台报道时又他的名字错搞成了“Tan”。Justin创立过多家公司，三十出头已经有几亿美元资产。和你的高收入相比怎么样？

你听说过H-1B签证要抽签吧？我们律师事务所就遇到过来求助的，连续几年都没有抽到的申请人。以后每年毕业许多中国留学生，办理H-1B会越来越难。你知道吗？在21世纪初的三年，H-1B配额数字曾经达到19万5千，后来却又降回到6万5千（另外加2万有美国研究生学位的），于是从2007年开始签证名额在第一周就用完，中间几年就业情况不好时有所缓解，从2013年开始抽签又成了新常态。那么，早拿到H-1B的，还有多拿了H-1B的印度人该爽了吧？错了。绿卡同样有配额，全球每个国家，不论人口多少，配额数字一样。印度人H-1B拿的多，等待绿卡的排期时间比中国人更长。

目前美国失业率不高，工资也得到一些增长。但还是有很多组织比如工程师协会反对H-1B，理由是会压低工资（和一百多年前比较一下）。就在2015年，一个叫Alliance of Technology Workers的组织还提起了对政府的诉讼，挑战留学生的OPT实习延期。联邦法庭在2015年8月宣布OPT延期规定无效（但是给了移民局6个月时间制定新规定），让许多留学生焦虑了几个月。

抚今追昔，见仁见智，至少了解一点华工华人移民在美国的历史，从中学到一点东西（包括对社会进步的感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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