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纽约七壮士怒怼川粉，422全美科学大游行责无旁贷——反川行动小记

3月25日星期六，我和来自纽约，新泽西的6位朋友一起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反川行动。这里做一个简要的回顾与总结。

这次行动是临时组织。就我来说，本来是约好了与新泽西的彭纳，立平两位在反川微信群里结识的兄长见面聚餐。但正好当天全美的川粉举行挺川集会，头一天晚上来自新泽西的另一位朋友，退伍军人“Trumpsky”（他的网名是为了嘲笑川普通俄叛国）提出，我们可以去现场进行反川示威。所以我才能有幸参加。

我和夫人是空着手去的，彭纳他们则辛苦专门提前设计制作了标语牌，横幅等工具。标语牌由硬纸贴好，两面均写上英文口号，配以彩图底色。足显彭纳兄用心。而立平大哥带来的横幅则从网上购买，是一张专门的白底塑料布，外加若干带背胶的黑色字母。想要什么标语，可以自己选取相应字母贴上即可。不但方便，还可以在不同场景反复使用。十分经济。

图：彭纳兄设计的标语牌

图：立平大哥和他购置的横幅。上面贴的是“Investigate & Impeach”（调查，弹劾）

和彭纳、立平大哥吃完中饭后即前往川粉集会地点与Trumpsky等人回合。该地点在联合国大厦旁边拐角处。离得老远就看见有零星警察，警车和隔离栏，足见纽约警方对类似场合治安的重视。

快到地点时遇见了Trumpsky，以及反川群里的丁大姐（或许该叫阿姨）和Louisa女士。Trumpsky穿着绣有自己姓名的一身陆军军装，十分精干。丁大姐和Louisa则从长岛坐火车过来。听二位女士说，她们家人非常担心她们的安危。毕竟当天并不是专门的反川集会，而是我们几个散兵游勇去川粉集会反示威。Louisa的先生还专门交代，一旦手机被抢被摔，如何联系家里。

丁姐十分决绝，她对家人表示：年纪大了，并不怕死，死之前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我们听说了都为之感动。

当然大家对于人身安全问题均十分重视。Trumpsky提前到达踩点，摸清现场情况，并与执勤警察进行了交流，得出了万无一失的方案——不愧是有过四年军旅经验，并曾在伊拉克战场出生入死的职业军人。

Trumpsky告诉我们，今天的挺川集会提前有向纽约市申请获得许可。而我们是临时前往，并没有任何许可。所以我们站在马路斜对面拐角处面对他们举牌站立（巧的是其地点正好在一座“川普大楼”下方）。同时，坚决避免和川粉发生冲突。如果有川粉认为我们是搅场，要求我们离开，我们就立即走人。不争辩，不吵架。保证这几点，加上附近又有警察站岗，安全性绝无问题。

这样细致的安排让我们佩服不已。任何集体行动，无论大小，领导者能够以参加者的安全，舒适为第一考虑，体现的是政治素养和政治道德。反观川普一方，从去年一年的竞选过程中大家就已经看到，川普本人习惯性的在他的集会上挑拨支持者情绪，鼓励他们对现场抗议人员施以暴力，完全违背了美国近百年来两党一致维护的政治规范，让人毛骨悚然的想到魏玛德国末期纳粹褐衫军横行的时代。更可耻的是，川普还曾开口许诺帮助打人的川粉付诉讼费——当然之后又矢口否认。

相比之下，我们这个仅有7人参加的小行动，Trumpsky兄弟就进行了如此周密的安排。道德素质高下立判。

图：曾在伊拉克战场出生入死的美军退伍兵，反川勇士Trumpsky。

言归正传。到达现场后，我们发现挺川集会规模其实很小。我估计到没到百人都成问题，哪怕在纽约这样狭小的街区也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现场川粉多头带红色MAGA帽，身穿印有川普字样的白色T-shirt。所举标语牌大多在此类场合常见，比如黑底白字”Build the wall！”（建那墙！）。蓝色的“川普彭斯”标语牌，一看就是竞选时做好现在拿出来循环利用（倒挺环保）。

值得注意的是现场的华人川粉。之前听说纽约川粉群为参加这次挺川集会造势，在群里接龙报名，共有近百人声称要参加。可惜我们在现场看到大约只有十几人。他们不少穿着橘红色文化衫，上书“美国华人支持川普联盟”和“Chinese Americans For Trump”的中英文字样。带来的横幅还有好几条，也都够大——只是英文标语读起来都挺Chinglish——还有硬纸壳剪的川普全身像。

图：华川人不多横幅不少。一会儿换一条：

我注意到华川打出的一条横幅写着“Support our law enforcement”（支持执法人员）。

这话的意思不问自明：是要让“执法人员”对黑人，西班牙语族裔社区进行严打，大概换成 “Black lives don’t matter”更能直截了当的表达他们的心声，只是因为“政治正确”尚存，所以只敢打出“支持执法人员”这句经典狗哨，不知心里正怎么咒骂“政治正确”呢。

人数虽然远远没有华川吹嘘得多，但因为他们穿着颜色显眼的统一着装，标语横幅又的确够大，在百来号人里倒也醒目。另外还有一个特点，我发现这些“自带干粮”的华川们聚在人群的一边，另一边则多是纽约本地的白人土川，有蹦有跳，时不时挥拳喊几句口号，华川们明显混不进去的样子，土白川们也没多少过来搭理他们的。场面多少有些尴尬。颇有些热脸想贴冷屁股但又战战兢兢的胆怯样子。

我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在康州参加过的另一场反川示威则完全不是这种气氛。各族裔全部混在一起，我当时也是空着手去，去了直接挤进人群，从一位西裔哥们那里拿过一个牌子举了十几分钟，胳膊累了又直接递给旁边的白人兄弟——各民族朋友大家都不分什么你我。

但是站在马路这边的我们仍然为他们感觉足够丢人。纽约是一个高度多元化，各族裔共存的地区，光是纽约市民所讲的语言就有近800种。结果现场除了土白川，唯一醒目的少数族裔挺川的就是这帮大陆一代移民华川。这是不折不扣的自取其辱，自甘下贱。我们今天来到这个场合，就是为了发出声音好让世界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华人，每一个华人新移民都在挺川。我们拒绝被他们所代表。

现场所做的事情不多，无非是举牌站立。令人感动的是，不少路过的市民看清我们的举动后，纷纷向我们举起大拇指，高声说一句“Thank you！”，还有些游客说完“Thank you”之后再补充一句“from Europe！”，颇有一种文明世界共同抵抗野蛮的同仇敌忾感。也有些中国游客经过，我们就用汉语向他们解释：那边有华人在挺川，而我们是反川普的，我们不想被他们代表。

图：丁大姐和Louisa举着立平大哥带来的横幅。后面大楼为川普大厦。

图：四位男士也来个合影。从左到右：彭纳，立平，Trumpsky，本人。

旁边执勤的警察也很友好。彭纳还时不时的和他攀谈一番，讲述我们的理念。

我们站的时间一长，对面川粉注意到了我们。不少人开始转向我们举出他们的标语牌。当时正好轮到我拿那个“Investigate & impeach”的横幅，一见此状，我立即将横幅举过头顶转向他们，保证这帮人看得清楚。这么一搞，果然对面有点小激动，十几人集体向我喊起口号来，喊了什么我因为马路嘈杂没太听清。

旁边正好有个花坛，我干脆跳上去再举高横幅，这一下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气势倒占了上风。可惜过了一会儿警察大概觉得对马路对面刺激过大会有危险让我下来，我自然从命。

又过一会儿有两位女川粉走到我们正对面开始朝我们隔马路喊话，其中一位是白人，另一位看不太清，倒好像有些偏西裔。喊的话有骂我们的，包括“get back to your country”这类，有lecture我们“川普救了国家”，“没有川普哪有你们的好日子”（类似的话在国内从小没少听过哈）之类。有的时候直接喊口号“Trump! Trump!”。

于是我们就给她们怼回去。比如对面喊“Trump!”，我们就喊“Russia!” “Putin!”。让我们滚蛋，我们就喊“滚回学校再受点儿教育”。等等。

有一点比较有意思。立平大哥在这边喊“Tax return! We want to see his tax return!”。这对对面大概是个棘手问题，两个人一个喊：Trump pays more taxes than you! （川普比你交的税多！——其实不用谈川普挣的钱是我们普通人的多少倍，甚至他缴税的绝对数量是否真比我们多都不一定，因为竞选时就已经被揭露，他曾利用美国税法debt to equity的漏洞多年没交税，拿他欠别人的债免自己的税）。

而另一个人则更有趣，她喊的是：Trump doesn’t need to pay taxes! He created many jobs! ——川普不必缴税！他创造了很多工作！

看来共和党长期的所谓”job creator”的涓滴经济学（trickle down economy）洗脑在基本盘还真有成效。这才出现了这种穷人急亿万富豪之所急，想亿万富豪之所想，整天就担心不让亿万富豪们赚够便宜自己就要流落街头的旷世奇观。川普能够破坏美国一切政治规则（比如公布税表）却毫发无伤，不是偶然的，有共和党多年的狗哨政治充分准备。这种准备如此充分，以至于马路对面这位看上去没什么文化程度的女士都像背毛主席语录一样把涓滴经济学大法不但烂熟于心，还能活学活用了。

只是不知道吹响涓滴经济学狗哨的先总统里根先生会怎么想，是会看到他的理论在保守派民众里深入人心而在坟墓里笑醒呢，还是发现被川普这样一位看上去与他本人英俊潇洒的好莱坞影星形象相差甚远的活宝摘了桃子而辗转反侧呢？

还有一点，民主社会里政治行动一般有两个方向。一是说服，二是动员。第一种方式是让对方阵营人士认识到自己思路的错误，幡然悔悟而加入我方，至少变成中间选民。第二种方式则是提高我方人士的政治行动力，例如提高投票率，从而压倒对方。

这两种策略各自有其有效的范畴。可以说第二种方法是永远有效的（只是未必能凑够足够大的力量），第一种方式能有结果自然最好，但仅在双方意见差距不大的时候有效。而在美国政治高度分裂的今天，既然底层川粉都已经普遍被洗脑到了这个程度，我感觉说服已经意义不大。

经常看见不少反川朋友花了不少口舌和时间在各群中和川粉争执，我觉得这种做法不是不可以，但要想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目的在于打击川粉的气焰，让其他围观的中立群众意识到他们说的很可能并没有道理，至少并非人人都如此想，那是有意义的。但如果是还想着通过辩论让川粉觉醒，那是很不值得的。所花时间不如用在反川阵营的组织和动员之上。

比如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很明确，并不是给马路对面的川粉看，而是给路人看。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的华人都挺川。

和马路对面的两位川粉怼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就不再多费口舌，我和立平大哥拿着横幅在花坛上舒舒服服的坐下，我翘起二郎腿嘲笑的看着她们，过一会儿她们就筋疲力尽（隔马路叫喊很花体力）的愤愤离开了。

丁大姐和我夫人又几次跑到马路对面，深入敌营，拍了很多照片。本来我们是临时组织，便服前往，并没穿任何反川的文化衫，现在倒成了优势。过去拍照，对方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不用说，这些照片很有价值，例如华人川粉到底去了多少人？他们和旁边的白人土川们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口说无凭，有照片就清楚了。

图：川粉集会全景

照片中有个标语牌挺有意思。

上面画着中美俄三大国领导人带着MAGA红帽排在一起。意思是说川普上台了三大国就可以睦邻亲善了。之前共和党民众多持“国防鹰派”观点，对于俄国和普京非常反感，但这次普京帮了川普，川普又多次为他的恩公说话，拒绝谴责其针对美国的黑客行为（当然了，那都是帮他的），结果民调显示，非但之前反俄的共和党民众没有因此而嫌弃川普，正相反，反而因此对俄国和普京好感大大上升——以至于这样的标语牌公然出现在挺川集会上，这在一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还有这张照片，犹太川粉身披以色列大卫六角星国旗。这是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川普和川粉排犹是十分厉害的，经常扯淡“媒体被犹太人把持”。但是川粉偏偏又挺以色列——无非是因为他们觉得以色列能bully穆斯林大大的好。因为这点，还颇有些犹太教极端分子支持川普。这说明川普还真实现了各民族的种族主义分子大团结。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媒体记者赶到。因为有华人川粉参加这次集会，美国之音中文部的人也来了。美国之音本该是对国内政治保持中立的国有广播机构，但其前中文部主任龚小夏是个大川粉，搞得整个部门乌烟瘴气，节目都没法看了。我看到他们在对面采访挺川华人，突然想到他们过一会儿可能也会到马路这边采访我们。所以我们决定，我们接受采访的时候，必须要有自己人在一边录下整个场面留底，以防被不当剪辑。

果然过了一会儿，两位美国之音中文部的记者扛着摄像设备到这边来了。说实话虽然我对龚小夏相当反感，但对这两位记者印象倒还不错。他们提的问题也还算合适。主要是拿对面华川粉的看法又来问我们是否同意，有何不同看法。Louisa问了他们龚小夏的事情，他们声明说龚小夏只是嘉宾，不代表他们部门的官方看法。希望如此。

我们这边接受采访的是彭纳和我。我对自己说了什么记得比较清楚，下面简要总结一下。

我的想法是既然记者拿对面川粉的观点来问我，我就不能被带着走。而要否定掉川粉的前提。

比如说，川粉说美国搞福利被吃空了，记者问我怎么看。我当即提出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个谎言。美国的福利发放水平其实是非常之低的，特别是在96年福利改革之后，压根不存在什么“吃空”之说。美国的国债多来自于放松金融管制造成经济危机后的救市，而不是食品券发放过量。

这么大一个国家，找出个把滥用福利的例子永远能做到，但这和总体的情况没有关系。拿这些不代表普遍情况的例外说事儿，目的在于制造舆论取消整个福利制度，伤及大批真正有需要的穷人。

再比如记者又问我川粉认为川普“美国第一”政策非常必要，我怎么看。我就说口头上说“美国第一”，不等于政策就会这样去做，更不等于他的政策就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现在看来，川普的政策效果会是截然相反，对美国造成巨大的伤害。

比如川普要大大削减政府对科学研究的支持，美国艺术基金会和人文基金会拨款更是全部取消（能省下所有预算的万分之二）。这样的政策，何以能解释为“美国第一”呢？他们认定的“美国第一”，无非是说川普增加了军费而已。我的朋友，“选美”公众号负责人游天龙把川普大砍科研，大增军费的预算讥为“先军政治”，我觉得无比准确。哪怕是只考虑军事，没有科研做底，难道川普要活学活用把敌人淹死在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毛泽东军事思想？

记者又说华川粉认为川普上台后能够使中美不再对抗，对中国有利（可笑的是另一派华川粉——民运川粉则认定川普能够狠狠教训中国）。我说这显示的是无知和很可笑的一厢情愿。目前世界格局来自于二战后以美国为首，北约为基础的集体安全体系。正是这一体系保证了世界稳定。

而川普早在竞选时就公开抛弃了二战后延续至今的坚决支持北约和集体安全的基本国策，把曾经在二战中拯救世界，保卫自由世界至今的美军降格为拿钱打仗的雇佣军。其结果，很可能导致北约和整个世界体系解体。解体之后，则会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幻想中国还能获利只是意淫。

记者又问我川普政府和中国政府打交道时是否该提仁拳问题。我的回答则是当然该提，可惜川普本人对人权民主这些概念毫不在意的态度是人所共知的。比如川普自己的企业就多次被起诉种族歧视。川普又长期威胁媒体记者，否定宪法规定的新闻自由。由这样的一个人提人权，没有任何可信度。

采访进行时对面的挺川集会已经临近收摊。几个华川粉过来看热闹，有位女士在我回答问题时在旁边说“胡说八道”。据Louisa告诉我她还想上前插嘴被拦住。

采访结束后，大家决定也打道回府。大家先去了一家餐馆休息庆功，免不了畅谈一番。说实话，这次的行动取得了之前没有想象到的成功。如果不是我们在场，很多人就会认为对面的华人川粉代表了华人群体的态度。我们人数虽少（对面华川其实也不多），但十分醒目。

我们本来都是互不相识，大家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参加美国政治。但因为川普撅起，我们感到了极大的紧迫感和保卫美国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正因为这样共同的理念，我们走到一起，成为朋友和战友，今天又有幸一起为我们选择的祖国——美利坚，尽一份微薄之力。

大家相约，4月22日全美捍卫科学大游行，大家一定都要参加。一定要把我们的政治行动坚持下去。就像丁大姐所说的那样，要在死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是为记。

再次感谢Trumpsky兄弟的完美组织，和对我们参与者的周到考虑和负责。

422，全美捍卫科学大游行，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