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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剑桥分析前雇员、数据泄露事件曝料人Christopher Wylie在接受英国议员质询。
随着脸书（Facebook）5000万用户个人数据泄露丑闻被揭露，脸书除了带领科技股的一片跌势，创始人扎克伯格不仅登报道歉，还即将前往美国国会面临质询。在英国方面，剑桥分析公司前雇员、爆料人克里斯多夫·威利（Christopher Wylie）周二在英国议会接受质询时指称剑桥分析这家公司在全球搅乱选举，而且它还有一家“连锁店”——一家位于加拿大的数字市场推广公司：聚合智商（Aggregate IQ）。
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假新闻、煽动性假议题在社交媒体上兴风作浪的厉害，也知道了我们的私人信息和网络活动的数据可以被用来对付我们自己。人们怀疑，这两年发生的两件匪夷所思的大事：英国脱欧和美国的特朗普胜选，都跟社交媒体的虚假信息传播有关。在我们浑然不觉的时候，发生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脱欧和挺川背后共同的神秘人物
这两件事情都跟一个核心人物有关：低调的硅谷巨富、天才的计算机专家、共和党的坚定支持者罗伯特·墨瑟（Robert Mercer）。他在华尔街靠着自创的数据分析工具进行交易起家，成为亿万富翁，后来又成为人工智能的专家创立了社交网络大数据分析的算法。他是2016年美国选举的最大金主之一，包括力挺特朗普团队的竞选，投资千万给Breitbart网站并扶持了班农（Steve Bannon），给特朗普团队推荐了竞选得力并至今仍在白宫效力的康威（Kellyanne Conway），还捐款给英国脱欧背后的关键政治势力。2016年底他在自己豪宅举办圣诞晚会，新当选的特朗普总统亲自和康威前往参加。
剑桥分析、聚合智商及脱欧与特朗普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2013年，墨瑟在英国物色了一家小型的数据分析公司SCL Elections，改名为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用自己的原创产权技术（IP）悄然做起了革命性的数据收集工作。墨瑟持有该公司90%的股份，而班农一度是该公司的副总裁。随后，通过他和女儿瑞贝卡（Rebekah Mercer）扶持的公司、机构、政治组织，他们以剑桥分析为大本营发动了一场“心理战”，成功地左右了民众所看到的信息、影响了其思维，程度有多大很难说，但是英国脱欧的最终投票结果说明这一仗打胜了。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美国大选中。我们是否还记得，不论在网络宣传还是在电视辩论上，希拉里苦口婆心的政策宣讲根本敌不过直接的言论攻击和假消息对人心的蛊惑。炒股出身的墨瑟跟人性打了一辈子交道，手上又有了巨量的真实选民数据，操纵他们的视听和心理易如反掌。披萨店的地下室藏着撒旦教？奥巴马禁止说圣诞快乐？这都是脱离事实的煽动言论，但是在政治选举的关键时刻，它们却具有足够的杀伤力。
聚合智商给脱欧组织“Vote Leave”开的百万美元账单
除了剑桥分析，加拿大还有另一家数据分析公司聚合智商（Aggregate IQ），也是使用墨瑟的核心技术，它的业务也是辅助各家政治组织和商业机构进行精准宣传。在英国脱欧期间，两家公司互相协作，既突破了法律对于政治活动投入资金的封顶限制，又使得来自不同地域的数据整合和流动更加扑朔迷离。聚合智商在加拿大的存在使得其成为挖掘本土民众信息的潜在力量，未来的跨国界行动能力恐怕不可小觑。
聚合智商的网站上是这样阐述公司使命的：“我们通过行之有效的技术、数据驱动的策略，帮助进行及时的决策、接触到广大的受众、并最终实现你的目标。”可以说他们在这点上倒是实诚，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在谁的手里都是强有力的武器。据记者发掘出来的情报，聚合智商开给客户的账单达到百万美元数量级，该公司的总裁马兴汉（Zack Massingham）原先只是一个大学网络管理员，他的门路是哪里来的呢？原来，该公司主要就是这次脸书丑闻爆料者、前剑桥分析的加拿大籍员工克里斯托弗·威利（Christopher Wylie）促成的结果，这家加拿大公司的业务也涉及脱欧宣传中多达40%的资金分配，在当时有过密切合作。
威利原先是墨瑟收购的SCL公司的技术总监，在剑桥分析成立后，因为研发技术力量的需要，他拉着过去的朋友马兴汉成立了这家聚合智商。“如果没有我，聚合智商就不会存在”，他说。据知情人士说，聚合智商就像是剑桥分析的一个部门，截至2016 年它的业务除了剑桥分析以外没有其他客户。威利说，聚合智商的知识产权来自墨瑟的技术，业务主要是连接到社交和在线广告网络的算法。不过，在该公司的网站上目前则张贴着该公司的声明：“我们是100%加拿大公司，跟威利和剑桥分析、SCL没有任何关系。”事实真相如何？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揭开。
聚合智商总裁（左）和脱欧领袖（右）在办公室的合影
墨瑟和蒂尔到底想要什么？
然而，脱欧和挺川，墨瑟到底想要什么？据猜测，他是希望改变世界的秩序，大破大立，而帮助把特朗普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捧上总统宝座符合他的理念，这野心确实超越了个人一己之利的范围。至于俄罗斯及黑客的角色，应该是各自心怀鬼胎的狼狈为奸，其目的并不一致。
同时这也有助于我们理解硅谷重量级人物彼得·蒂尔（Peter Thiel）对特朗普的青睐。他是脸书的大股东之一，2004年他扶持了这家企业并持有10%的股份，他创立了网络支付系统PayPal并在比特币的早期就投资这个虚拟货币，这几个决策都给他带来丰厚回报，而他的著作《从零到一》成为既富有创业启示、又兼具哲学价值的畅销书。该书的副标题是“打开世界运作的未知秘密、在意想不到之处发现价值”，早早地押宝特朗普团队也再次验证了他的先见之明。
蒂尔和墨瑟，都以不同的颠覆性的（disruptive）思维改变了旧有的世界建构、塑造了我们所生活的现实，而他们所看中的政治力量也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特朗普的“反建制”的“革命”口号不但在基层民众中一呼百应，也成为这两位大拿实现主宰世界理想的一个途径。他们都持有保守主义的世界观，据最近的消息，他们进行了接触，可能成立一个宣传保守价值的电视台。
今年一月，墨瑟已经辞任剑桥分析的总裁，并把Breitbart股票悉数转给女儿。默瑟少有地开腔谈到他的政治信念：“当人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贡献自己的劳动果实时，生活就会变得更好。跟那些自信能把世界每个人都管理好的专家相比，个体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基础。”这就是保守主义的价值观。但是，当保守主义理念和歧视偏见的思维结合起来时，我们并不能保障自己是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带，所有的剑都是双刃的。
加拿大保守党（上）广告侧重人身攻击，自由党（下）则侧重政策解释
脸书虽然是泄密丑闻的主角，但是这个数据收集机制是所有社交网络的核心，千家万家的网络服务都在跟踪着我们，数据分析处理的算法也只会越来越强大。科技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危害人类；敞开家门让外面对家里一览无余，既方便了生活助理，同时又方便了盗贼——人工智能和数据分析，给我们带来了精确定制的健康服务、消费享受、阅读体验等等，但也可以让我们成为精准的洗脑和监控对象。
不仅是外国操纵势力有心影响选举，本国的政府和政治力量自然也都希望让形势有利于自己。剑桥分析在服务于特朗普团队之前，共和党的候选人克鲁兹也是其客户之一；特朗普更是善于使用推特维护自己的票仓。奥马巴竞选时较为成功地使用了社交媒体。根据加拿大记者刚刚进行的调查，在脸书当前的涉及本国的政治广告当中，保守党做了247个广告，其中240个都是对执政的自由党政府及候选人的攻击，且有大量不实内容；自由党制作了25个广告，而且全部都是在宣传政策，没有攻击对方内容；新民党只有4个广告，也都是在宣讲自己的政策。这说明什么？政治攻击广告和假新闻已经武器化了，但靶子并不是政治对手，而是我们；被他们摧毁了头脑阵地的人，当然更容易成为替他们投票的表决机器。希拉里未必不想通过社媒成功，但是跟加拿大自由党一样过于侧重理性宣传，在对手的非理性倾泻下显得很被动，然而人首先是非理性的动物，首先是被情绪和本能驱动的，不是吗？
毫不奇怪，一旦被诱导进入了一个充塞着歧视、偏见、敌意和仇恨的“回音壁”，我们对于世界的看法就会越来越狭隘而扭曲，做出来对自己不利的决定也不奇怪。脸书的资料泄漏只是整场战役的一个角落，除了脸书还有其他方式获取我们的资料、还有其他的角色在觊觎我们的地盘，并不是把脸书弄到破产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谷歌搜索预测和结果受到了严重的误导
种种操纵层出不穷
马里兰大学法学教授帕斯卡（Frank Pasquale）发现，基于数据分析的谷歌搜索预测算法有一个漏洞，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通过预先输入一些搜索组合，比如“犹太人是邪恶的吗”，从而让人工智能对这些词汇的组合形成先入为主的误判，导致后来者更容易被引导进这些思维定势里。人工智能其实是没有“智能”的，它的一切判断都是基于对人类的“学习”，还记得吗，谷歌人工智能研究互联网的第一个结果是认识了人类最喜欢的动物——猫，而微软的小冰聊天机器人在上线仅仅一天之后就因为学到了人类的谩骂和暴力倾向而不得不下线。
在谷歌搜索上打“Chinese are”（中国人是……）的字样，人工智能预测的结果就是没有灵魂、抄袭者、聪明、佛教徒等各种偏见和成见。这是某家机构的阴谋吗？不是，它是人类心智状态的反应，尤其是那些更有表达欲、行动能力强的偏见者的硕果。当时，输入女人、黑人、穆斯林等字眼得到的也是类似的以偏见误导为主的问题和结果，虽然谷歌目前已经发现这个倾向并悄悄地隐藏了那些负面内容，但是挂一漏万，关于中国人的负面舆论仍然在那里占据着先机。
北卡罗莱纳州Elon大学教授Jonathan Albright的发现更加让人坐卧不安了：他通过机器爬虫的数据分析，绘制了几百个传播假消息的网站链接关系图，发现它们对于传统媒体形成的包裹早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上百万的链接形成一个密布的假消息网，一不小心就会撞进去。我们也许以为假消息是互联网的小小污点，但其实真正的媒体精神才是在互联网上艰难生存的物种，它们处在重重包围之下，在靠着链接数量取胜的互联网上它们是弱势群体，是处于防卫状态的一方，一个暗网已经侵袭了互联网的大部，一起创造了一个完整包围主流媒体系统的、巨大的新闻和宣传系统。我们的个人数据在这样一个网络里面会被怎样滥用、我们的所见所闻和所想所感会怎样被这张“天网”影响，画面让人难以平静。而我们看看这个图像是什么？它就像一个病毒的外型，这个病毒通过社交网络直接传到了我们的眼前。
充斥着假消息的右翼网站（黑白团块）对传统媒体的包围
脸书不但是一个信息情报刺探系统，也是个传播媒介，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那个与互联网平行的暗网世界，在那里，女人是第二位的，穆斯林是邪恶的化身，希特勒是英雄，黑人是一切犯罪的来源。剑桥分析和聚合智商的产品，每天用数以万计的不同广告定点投放给不同的人，用定制的方式劝诱他们进入这个暗网，成为可以操纵的对象。
因此，捍卫自己的头脑阵地的安全，是我们每个人责无旁贷的自卫能力。在微信这个“虚拟中国城”里的居民也面临着类似的危机：破坏性的负面因素更容易首先进入这个略显封闭的世界。
世界已经不同了，危险已经是新的方式。脸书同时还拥有Instagram、WhatsApp等社交网络并期望发射卫星，谷歌同时在制作地图、自动汽车和数字图书馆，苹果和亚马逊都用个人数字助理来管理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IBM希望监测每个人的身体健康数据，就连特斯拉也要管理我们的交通方式。一切都是关乎便利，但一切更是关乎控制，我们不是被政府控制，就是被公司控制，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蒂尔手下的公司之一Palantir最近被曝光跟移民部门合作，识别和跟踪境内的移民，而这还是发生在号称最自由最民主的美国。人脸识别虽然方便了手机解锁，但是跟监控摄像头的网络结合在一起就成了无处不在的天眼，让任何一个被关注的对象插翅难逃。在这个意义上，保卫我们的数据、防止被收集和滥用，是有一定的成立理由的，反对亚裔细分的人有理由表达自己的担心。特斯拉总裁马斯克和物理学家霍金都警告过人工智能的危险，就是从控制和奴役的角度来看的。
未来已来。保守思维的理想主义者希望建立一个以个人为基础的世界新秩序，但是这需要个人的独立性不被网络的同一性所吞噬，这需要每个人的眼界和思维的独立自主受到足够的保护，这样的个体才能真正地推动社会进步。保守思维对于具有控制权的势力没有足够的防范，事实上促成了自己所反对的东西——让少部分人来管理大多数人。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对自己勇敢，勇于照镜子，勇于面对自己已经被暗网所误导的事实，才好真正地捍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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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宇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及美国德州大学，现居加拿大，资深软件产品架构师，亦是心灵成长领域先行者之一，出版有《秘苑玫瑰》、《雏菊世界》、《禅艺春秋》等著作。
毋庸置疑
你所见到的一切黑暗
是真的正在席卷地球
独立思维和判断面对着更大的阻力
启蒙比以往更加困难重重
人类被各种外力试图蒙蔽自我
当我们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
是真的本于内心的真实吗？
还是被人告知和命令？
当一个选择并不是真正自己的选择
而是被权力所代行的选择时
人实在是不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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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彼此的可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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